隱藏在傑尼斯裡的怪物 上

 
傑尼斯幫練習生拍攝的型錄,其中不乏現在知名偶像的照片,包含眼睛的樣子、嘴唇的形狀,甚至連腳底板、手掌,身體的每個部位一絲一毫都不放過,活像人口販賣的目錄.(圖片在留言)

這種照片在那個時代說不定是種稀鬆平常,因為有些粉絲評論這是「jr時期的身體檢查」,換句話說,這可能作為一種粉絲取向的「服務」,一種「梗」,來幫偶像身體檢查之類的,滿足偶像明星粉絲的窺探慾,讓你能深知偶像的一切,好把他牢牢的把握在手中.

不過身高、體重、血型,乃或是三圍,那就算了,有必要連股下、頭型、肩圍都加以計算嗎?知道了這些真的能幫助你深入了解偶像的一切嗎?在我看來,這可能只是製作人的惡趣味,連粉絲都不會想特意知道的情報,也呈現在大眾眼前,好像他們是一個面帶笑容的人肉商品,叫他們做什麼就照做,而大眾不疑有他.

但他們僅僅只是一個個未成年的孩子.

早期日本演藝圈,也充斥著這種灰色地帶的寫真和窺探,不只男孩,小女孩更是多不勝數,好像這是成為偶像明星必經的門檻,和規則,一定要裸露,穿泳裝,赤條條的只剩下一條內褲,把所有身體已知的甚至連你自己也不知道的一切,都落到鏡頭前面,你才算是滿足成為一個明星的要件,我會稱之為「人肉的丈量」.

你會看到飾演過追殺比爾的栗山千明,面無表情地拍攝一系列寫真,例如「神話少女」,只穿內衣、泳裝,甚至若隱若現的露點,露出內褲,那些內衣的款式其實不符合她的年紀,是大人的裝扮,而掉下來的肩帶,還有寫真女星撩人帶點性暗示的動作,看起來像在尋求一種隱密又危險的美感,好像要穿破人性的禁忌面,看起來像是種行為藝術,但那年,她只有13歲.

放置在大眾習以為常的藝術,娛樂,人們理解的偶像明星一般都會釋出的物化產物,一場無害的身體檢查,一個看似健康的寫真,其實都像枚煙霧彈,裡面隱密而煽情的慾望,就像膨脹的水蜜桃一樣,流淌出來,其實只要換個角度想,換個語境,或者我們說,換個腦袋,你就會發現這其實不太合適,力武靖或者強尼喜多川,就是鑽著這樣一個人們擱置懷疑的空間,把自己深沉的慾望隱晦又毫不保留的表達出來,就像在光天化日底下的公開犯罪.

你以為是身體檢查,但沒想到身體檢查完之後,他們都會被帶到強尼喜多川的床上.

我們以為無害而健康的,其實是只是黑暗而不堪聞問的犯罪過程,的前置作業.

從被害者的敘述上,發現強尼就像是個生剝鬼,如同傳說故事一樣,晚上會來教訓不聽話的孩子,所有孩子都恐懼地躲在被窩裡,聽著他的腳步聲不敢動彈,當他鑽進你的被窩,要剝掉你的紅皮膚,其他的孩子會一邊恐懼著一邊感到安心,「好險,今晚不是我」,然後伴隨著細微的慘叫聲,那不幸的孩子,就是今晚代替所有孩子承受罪惡的對象.

空氣中的沉默,暗示一種默視同意的訊息,就好像在安撫一隻貪婪的小貓一樣,吃完了這塊肉,擬就不可以再吃了,要放過其他人,這個莫名所以的規則,悄悄建立在這個荒謬的夜晚,被吃的那個孩子知道,沒有人會來救他,他怎麼喊都沒用,索性不喊了,只能祈禱生波鬼快點結束.

原來,他要懲罰的對象不是壞孩子,而是任何一個他遇見的孩子.

生剝鬼的惡行,就在這公正世界觀偏誤中,合理的運行著,「壞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一瞬間,無力的孩子,醞釀著的恐懼與不安,成為一種加害者的保護傘,或者,黑夜裡的共犯.

被害的孩子唯一的自保方式,也是這樣的自我安慰,就像個意外或者災難一樣,夜晚過後,痛苦也會褪去,只要過去就沒事了,自我清洗掉了不愉快的記憶,也成為了永遠被隱瞞的秘密.

如果有一個小傑尼斯開了燈,全體的小孩都反抗他,將他揍個歪七扭八,趕離他們的住所,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吧,但是權力、住所、機會,都掌握在80歲的老人身上,他們被迫與自己的父母區隔,綁在另一個生活圈裡,強尼的豪宅,他們沒什麼社會經驗,甚至沒受過完整的教育-他們的思維是很本能的,就像把強尼當成了父親,離開了他以後就沒飯吃.

觸怒了強尼,童話的世界就會塌毀,被群體遺棄.

日本人是集體生活的生物,其實,人類何嘗不是如此?強尼這個怪物,就巧妙的滲透進這樣的集體意識裡,成為孩子們生活的一部分.

成為一種鐵則.

首位出面的前傑尼斯藝人,岡本Kauan(27歲)指控,國三的那一年,在強尼的豪宅和小傑尼斯們一同吃晚餐,強尼公然靠近他,一邊按摩一邊說著「早點睡吧」,其他小傑尼斯們見了竊竊私語「今天輪到Kauan了嗎」,當強尼這麼做的時候,說了「早點睡」,就彷彿一道無法違抗的命令,被點中的小傑尼斯們必須前往離他最近的房間去睡,「不然他會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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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尼會幫小傑尼斯蓋被子,替他們關燈,就像個慈祥和藹的爺爺正在照顧孫子,也像是一個牧場主人在照顧他的家畜,當岡本爬上床,發現還有其他人也在床上.

此時,強尼走了進來,手放在他的腳上,就像撫摸一隻倉鼠一樣,按摩他的腳,然後他解開他的衣服,那雙粗糙醜陋的手掌,開始不安分的從腳移動他的肚子,腰,然後是下體,就像一陣風暴,肆無忌憚的襲捲了小小的島.

強尼躺在他的腰附近,隔著被子他感覺那老邁稀疏的頭髮在他的皮膚上磨蹭,他感覺那嘴唇的溫度,貼著他的股間吸吮,他假裝在睡覺,閉著眼睛,希望這陣風暴趕快過去,此時,他是一個無力的村民,對於這腐臭而強烈的意志無可奈何,那股無力感,來自這個房間如同黑白電影那般的寂靜-不可能一丁點聲音都沒有的,翻身的聲音,打鼾的聲音,拉被子的摩擦聲,唯一的答案是,大家都醒著,但很有默契地抑制住了自己的聲音,只剩下強尼的手在沙沙作響.

性侵結束後,隔天見面,強尼若無其事地在走廊和他說聲早安,他下意識地回答了,他還懵懵懂懂的,像一半的意識還停留在未醒的夢裡,不知道昨天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是在作夢,但當強尼一隻手塞來了一張摺疊好地萬元鈔票,他在意會過來,昨天晚上的事,都是真的.

岡本Kauan表示他一共被性侵15到20次,為了自保,他偷偷錄下影片,這也是唯一他能自我保護的方式,把加害人的犯行記錄下來,每天提醒自己那是真的,並非不存在,直到現在,他腦裡鬧轟轟的,還記得其他人對他說的那句話:

「終於到你了,加油啊」

他覺得,他青春期的世界,好像跟別人不一樣,是反過來的.

另一名受害者土田一德,現年53歲,他詳盡的描寫了強尼所構築的這個奇異世界:

「那一天也是第一次見到喜多川,他叫我坐到他旁邊,然後就不停摸我,一直磨蹭我的手臂、肚子,但是一旁的男生都若無其事地打電動,記得有5個人以上」.

他形容:「那是一個異質的世界,什麼人被撫摸都只是日常,在這個世界不是特別的事.」

強尼所利用的,就是人們對於面臨無法避免災危害的防衛機轉:當作一種日常,並接受他,這樣子,痛苦就不會再是痛苦了,也或許是另一種,公正世界觀的偏誤,在犯罪的現場,把自己跟受害者切割開來,隔絕成兩個世界,就像當時受害的自己,從自己受辱的身體解離出來一樣.

強尼.喜多川像一隻捕食小雞的老鷹,一隻一隻的將小雞吞下肚,其他的小雞,看不見那些被攫取的同伴,只是一個勁兒的,啄食地上的小米,那些喜多川所施捨的米.

「如果有人連續3天都平安無事,大家就會待在這個人身邊,更加保障自己的安全,『看起來有可能會成為目標的後輩進來房間,就會叫他去別的房間睡.我們也會2、3個人一起洗澡」

「最新出現年近40歲的爆料者,表示在1990年代後半,自己當時12歲,和另一名練習生一起沖澡,驚見對方屁股流血,這位練習生前一晚曾跟喜多川發生性行為,洗澡時虛弱地笑說:『屁股的血流個不停……』」

還有一位受害者,他並不是小傑尼斯,只是一個隨行人員,那年,他只有16歲,他被性侵兩次,強尼在對他口交後,還在他屁股抹上了美國品牌的洗面霜,性侵得逞,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這罐洗面霜還是強尼喜多川特別吩咐他到有樂町的一家美式藥妝店購買,至今仍忘不掉.」

這是多麼一個邪惡的畫面,如同狼叫羊去買,今晚煎煮他的調味料.

每一個受害的孩子,當下想著都是一句共同的話:「終於輪到我了!」

強尼把性侵男孩的事,當成傑尼斯的一種文化,每個人都知道,也必須服從的規則,他們逃不開的原因,是因為工作、夢想,以及「體制」.

「你來這裡就是要被性侵的」,小傑尼斯長成了大傑尼斯,他們也會得到權力,他們想的並不是推翻強尼,而是成為他的圍事者,一名受害者曾經被他的前輩警告,「不做就沒工作」.

我們可以一窺,木村拓哉,這個老牌的演藝界帝王,重複著強尼的名言,「show must go on (表演必須繼續下去)」對於這些曾經的小傑尼斯而言,他們經歷了這些痛楚以後得來的喜多川的贈禮,不能因為傷害再度被揭露而失去,華麗的形象,萬人迷,眾多的代言,他們已與喜多川成立了一種扭曲的利害關係,那些儘管受害了但無法功成名就的小傑尼斯,他們是不幸的軟弱而且沒有能力,他們是被淘汰的瑕疵品,而自己是完成品,完美的成功者,不能讓那些敗者破壞這一切-他們不夠努力,才會被遺棄,而更可悲的可能是一種被植入的信念與扭曲的價值觀,「我們說好了不能說的秘密,為什麼你們要背棄這個規則!」對於那些勇敢揭露事實的被害者而言,另一群被害者可能將之視為一種背叛.

「不提不就沒事了」,那些古老的防衛機轉仍然纏繞著他們的內心,揭開瘡疤的人才是現在對他們傷害的人,他們憎恨的可能不是強尼,而是那些昔日的同伴.

只要當作一場災難過去,只要我們繼續什麼都不說,二十年,那麼,就沒有人會受傷害.

然而,事實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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