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厭女

 
如果「意識不到父權制度下的不公平」就是一種厭女的話,講白了,一個小嬰兒也會是厭女的.

而當你使用厭女這個詞彙去指責別人的時候,本身也可能犯了「意識不到父權制度下的不公平」,這些被指責的人,也可能是父權制度下的受害者,被影響者,若他們沒有任何侵犯他人的行為,卻直接被指控成厭女而貶抑他們,忽視他們的困境,本身就是在加劇這種不公平.

厭女這個詞彙的來源,misogyny,就是指對女性的厭惡和仇視,硬要說這種定義是錯誤的,會讓人無法意識到厭女行徑,所以加以擴張定義,那麼,本身的語用性並不會消失,就會成為一種不當的罪惡關聯.用一種廣泛的概念,然後冠以不符合比例原則的罪,每個人都是潛在影射的對象.

它會成為一個具有廣泛殺傷性的詞彙,類似宗教七宗罪一樣,你犯了傲慢之罪,怠惰之罪,吃太多,犯了暴食之罪.

它也可能被用來獵巫,特別是,當你厭女一詞也包含女性做為指涉對象,那麼就是從父權的獵巫,換成女權的獵巫,實際的情況是,一個女性,被罵完妓女以後,再被用厭女罵一次,說你是自我嫌惡,反覆被拷問.

作為長期研究母豬教的人,定義不明,又想進行罪惡關聯的詞彙,特別具有危險性,例如母豬的定義,「做出母豬行為一樣的女生」、「行為不檢的女性」、「利用其性別優勢做一些寡廉鮮恥的事的女性」,這些似是而非的定義,其結果就是,一個女生在巴士上唱歌,就被講成是母豬,或者是,約會不付錢,也是母豬,不想借錢給男生,借了錢以後態度不佳,也成為母豬,然後是抱怨男人離他太近的女人,也是母豬.

當這些定義不明的東西,或佐以不明定義,包牌式的定義,還硬要定義他人,就會淪為無效的定義,你定義了所有你想定義的,也等於沒有定義,最後就成為空的集合,所有人都可以在裡面.

有些詞彙抓住了一些人的心理特質,不代表那是真的,適用所有人,成為一種普遍的特質-心理學的術語常有這種語意概括的特性,比如情緒勒索,但那仍會有一定的適用範疇,他的原意是中性的,但人們的語用卻往往不是這麼回事,都是用來指控,貶抑,發洩,標籤,報復、防衛、強調優越感等等,而情勒再怎麼樣也不會連到一個仇女的性犯罪者,如韓國Ible蟲,但厭女會,那最早在台灣盛行就是用來抵制母豬教,形容厭女/仇女現象.

如果一個詞彙具有心理學術語的特性,又「超過負荷」,具有不同於一般詞彙的貶抑性,基本上,就是一種詛咒擴散而已.

這樣厭女的詞彙極有可能失控,而被濫用,在這個定義下,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厭女特質,被父權所影響,所以我應該從你身上抓出些什麼不乾淨與不平權,就會淪為互相指控,誰先指控誰贏的遊戲.

不到厭女的程度,卻打成是厭女,基本上就是單純在製造衝突,挑起紛爭而已,被指控為厭女的感覺是很不舒服的,沒有厭女的想法和意圖,卻被指為厭女,對被指控的他者來說,是一種不合理的冒犯.

當你厭女的指涉變成以我為證,不證自明,「感覺是厭女,厭女是一種感覺」,老實說,無助於人們理解女性的困境,當你指謫的對象是女性,那就是在製造更多女性困境,無的放矢的厭女指控,厭女形容,就像一個失靈的警報器,老實說,是在助長厭女的風氣,沒在厭女的被打成厭女,因而開始厭女,原本厭女的更加厭女,被指責為厭女的女性,拒絕相信和認同「女性主義」,因為,沒有人會認同一個敵視自己的理念.

厭女如果成為一種原罪,一旦被貼上了則必須購買贖罪卷,聽從權威的指導,宗師的教誨,發自內心的自我悔悟,除了不符合人性,更容易成為有心人士用來剝削與支配他人的工具.

當你看到情侶年紀差距太大,覺得男方很有錢,這不一定是厭女,而是經驗所得,很多有錢人就喜歡娶比自己年幼很多的女子,例如郭台銘,這種成見不一定是厭女,反而是正確的陳述事實,看到一個父權的行為,而我指出來,與厭女無關.

想去除不乾淨的東西,不純粹的東西,糟糕的東西,是一種天性,但過頭了,世界不但不會進步,也沒辦法變得更好,反而成為了某些理想主義者和宗教團體的「淨化社會」儀式,而淪為文明的災難,這個社會本來什麼人都有,具有形形色的人的樣態,他是不完美的,也並不美麗,但也因為這樣的包容性,多元性,才讓人們感到自由,擁有創造力,創造出各式各樣的東西,現在人們用的許多方便的網路功能,社群軟體,其實和網路色情文化相關,因應人們需求而加以轉化而成的產物.

你可以期望世界符合你理想的樣子,但不用想方設法去打造一個理想世界.

當你去除了所有不乾淨的東西,一切你認為是厭女的人或事,或許,這個世界最後什麼也不剩下,只剩下衣不蔽體的亞當和夏娃,他們活在沒有毒素的伊甸園裡,但也永遠走不出去,br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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